看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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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正蓝》轰动文坛时，我正好小学5、6年纪，刚开始接触小说。手上捧着一本厚厚的，满满文字，没有一张图片的小说，显得多么的高深莫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班看香港连环图的小毛头给比下去。

这本书在报上好评如潮，我们这群立志要当文艺份子的，当然要好好读慢慢赏。后来一名有势力的女同学，终于从她住在吉隆坡的三姨妈处弄回一本。当那本书终于传到手中时，我激动不已，記得那海水连一线，蓝得透明的封面。文学海洋无边无涯，我如何有幸─得以在最美最蓝的那一部分泅泳。

看了伊那温柔细腻的文字后，脑海里会慢慢浮现一个形象─瀑布般一洒而下的飘逸长发，经常穿着碎花白裙，在公园里静静地荡秋千，无缘无故地掉眼泪。永远轻声细语，会说一些我身边女同学不会说的对白， “我这颗心就为你而跳，你听见吗？”委婉动人。听了全身酥软。

披时台湾戏剧式微，香港电视电影文化影响无远弗届，于是女孩子们都像强悍港女，牙尖嘴利，“眉精眼企”。伊们的口头禅是：“没有男人，老娘活得一样好。”每有不顺，即刻张牙舞爪反击。男人望之生畏。张曼娟的出现，让我们相信人间是有希望的，于是一致认为柔情万种的台湾女子，天天说着“爱我的男人才是我的天和地” 的台湾女子，才最值得交往。（就算被劈腿的话，她们也只是会静静的在一旁哭泣，不像港女拿着利剪在你面前“嚓、嚓、嚓”）

在中学时期，看张曼娟是时髦和有品位的象征。别人问你最近在看什么书时，你只要说：“张曼娟。”身价顿时升百倍。而且答得越漫不经心越好，张•曼•娟3个字要轻轻地吐出来，绝不可带有炫耀成分。好像看张曼娟对你来说就好像呼吸一样，最自然不过。名媛从来就不到处宣扬今天提的是什么名牌包包。

于是《我的男人是爬虫类》、《缘起不灭》、《火宅之猫》等，一本接一本的看。搭长途飞机时，最爱读张曼娟的散文，伊的文字力量会叠成一张温柔毯子，暖暖地把人包围。

看张看了这些年，我也从惨绿少年变成即将四十而不惑的熟男。写尽人间情爱的伊到现在依然单身，长发早已随风而逝，一头俏丽短发，独立自信。温柔的笔，栽下的不再是一床红玫瑰，偶尔会有荆棘攀其中。啊，怎么越来越有港女味道？當年爭著看《海水正藍》的文艺青年早已各散東西，可是几个人在教室里七嘴八舌讨论着《永恒的羽翼》如何感人的画面，依旧清晰如昨，像那永不枯竭的海水，永远蓝下去。

《原文载于星洲日报星云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