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少年都不贱

小丁。每个同志都应该读张爱玲。

所有看过《传奇》、《流言》的人总要掩卷叹息。她写出这些经典的时候还没有30岁呢。咱们这些卑微小专栏作者要追上张祖师奶奶的无双才气和无比人气，大慨要等下辈子了。但是看了《小团圆》后，意外发觉和她有一个共同点——都常梦到大考，而且总是噩梦。仿佛摸到九天玄女飘扬的裙摆，彼此的距离不再是隔天地一般远。

梦里的我在考场上总是窝囊。不是对着那看不懂的考题猛冒汗，就是把所读完全忘光，脑袋无尘无埃，比得道高僧还要彻底空白。邻座的彩娟、婉莹却一片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地回答考题。一脸惶恐，被逼交白卷，来不及看见监考老师那气得发紫的脸就惊醒过来。一身冷汗瘫在床上。天花板上的吊扇呼呼地转。从前的考场里也有这样的吊扇，什么也吹不去，气氛郁闷得让人窒息。都回来了——考试是许多人挥之不去的集体梦魇。

后来放弃了大学预科班，进入学院就读，暂且逃离考试的魔掌。不过最近开始上日语课，那长得像喜剧明星的男导师不停在课堂上提醒说考试要到了要到了，于是那噩梦又找上门。最糟糕的是临老入花丛，生锈的头脑早已不中用。几个简单的词汇背上老半天还是记不起来，从前整本名句精华倒背如流的时光早已随风而逝。在这资讯爆棚的时代，还未四十而不惑的脑袋竟已负荷过重，放不进新东西了。

有时会怀疑这考场惊魂的梦是技不如人的自卑潜意识作祟。同窗们都大学出来，以药剂师、工程师、xx师的名堂在社会上闯。现在不少已是驾大车住洋楼的经理级人马，有一名还嫁给了某著名富商的儿子，对比只是拿着学院文凭混一口饭的我好像高了一个层次。张祖师奶奶想必也在同一条船上。以落难贵族的身份在富人学校里就读，自己的寒酸对比他人的华丽。世界大战把她出国深造的美梦毁了，自己人生总有数不尽的磨难，她们都结婚生子，过着幸福美好生活吗？但反过来说，也许她们羡慕张祖师奶奶那传奇人生呢。同学少年都不贱，谁也不比谁好。

《原文载于女友2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