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中学時上生物课,那名崇洋的老师道:“洋人最懂得吃,所以他们只挑选牛身上最美味的部位来烹煮。哪像华人什么器官都放进口里。”说这话时眼里尽是得意之色,忘了自己也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华人。他指的当然是煎牛扒时用的牛柳部分,美味多汁,充满嚼劲,食之不厌。回家后,我向正在熬着牛腩汤的母亲大人报告。她听了嗤之以鼻:“是洋人们不会煮吧?我才不信他们能端出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牛腩汤!”口中说着,手中不停的绞拌着那滚着气泡,冒出浓浓香味的的浓汤。绕一个圈,再一个圈,那可是要为普天下华人美食拨乱反正的手势。
我当然同意母亲大人的论点,单单是咱们那造型优雅简约,可以挟、挑、插、撩、拨等无限变化的筷子就比那些累赘的刀叉文明方便得多。都说华人是吃的民族,我们讲究吃,懂得吃,不爱浪费。所以一头牛、一只猪,我们都有化整为零的功力,连那骨头也能熬汤,末了只剩白骨一堆化作春泥护花。那些洋人们一头牛只用那百分之三十,真是暴殄天物,华人看了会摇头叹息。
旧公司的日本同事爱吃华人点心。虾饺、烧卖、鱼蛋、荷叶饭一笼接一笼,吃个不亦乐乎。但只要那垂涎欲滴的豉汁凤爪上座,她们就要掩面而逃,“打灭! 打灭!”的嚷着。(日语,意为:不行)说那合拢一起的凤爪像小孩的手指,于是座上一众华人通通化为生吞小孩,茹毛饮血的狰狞恶魔。我们百番诱劝说凤爪富含美容恩物胶原白质,爱美的她们却难得宁死不屈。纳闷的是─这可是一个吃生马肉、海豚肉、鲸鱼肉的民族也,那小小凤爪算得了什么。不管多美味,我相信没几个华人吞得下那海豚肉。不过这也未必─如果说吃海豚肉可以回春5年、雄风再起,那这可爱的动物在5年里一定灭绝。
田鸡虽美味,不过杀田鸡的手法异常残忍,常常让人诟病。我的法国朋友就为这个缘故而不去碰眼前那可以让人吞下三碗大饭的宫保田鸡。我义不容辞地觉得有必要改进法佬的腐朽思想,“老兄,这个不人道,难道法国人制造鹅肝酱的手法仁慈末?”一只只走了霉运的鹅、鸭被强行灌食,受尽折磨只为了满足大家的口舌之欲。法国朋友说:“可是我们不吃青蛙呀!”我懒洋洋地答:“我们也不吃蜗牛。”
韩国人生吞活八爪鱼让人恶心,越南人吃那鸭子蛋更是触目惊心,但那对他们而言却是天下美味。我们的水鱼汤、鸭脚包在他们眼里大慨也是可怖之极。人类虽贵为最高级的灵长类动物,不过掠食手法有时却处流露出那蛮横的野兽本性,再进化的脑子也控制不了那凶猛食欲。高高在上的万物之灵一切归零,还比不上一只啃着青草的牛呢。
《原文载于星洲日报星云版。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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