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放工回家,一身疲惫地往公寓走去。踏进去,里头有三个人。一对衣著光鲜的情侣和一名明显刚从工地下班,一身尘,有点蓬头垢面的外劳。空气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夹杂着汗酸的浓浓香水味。
那女的捂着嘴、皱着眉,不停地说:“I’m going to die” ,“ So smelly”,偶尔望向外劳,露出一脸鄙夷的眼神。外劳怯怯地站着,一脸尴尬,无所适从,像一名被老师罚站的小孩。我不屑地望她一眼;伊一身名牌,手上的包包满满G字母。抹上一层厚粉的脸,深褐色眼影,桃红色嘴唇,颜色撞得厉害,好像女中学生刚学会化妆,不懂得less is more的道理。背后的男人对女人的恶劣态度也许习以为常,不太理会,忙着回送手机短讯。
然后电梯门打开,女人如箭般迅速冲出去,男人尾随而出。外劳如释重负地抬起头来,投我一个无奈眼神。这个大男孩,心里也许很受伤。离乡背井,飘洋过海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寄人篱下挣钱的生活已经很苦,还要遇上这些长着狗眼的人,真是人离乡贱。
女人悉心打扮,立志要当舞会里最的凤凰,但自负的嘴脸实在扣分不少。气质这东西不是说有就有——嫁个有钱丈夫,天天穿戴名牌,每周上法语班也不能保证妳能长出几分来。有的女人气质上佳,套上金光闪闪亮丽炫目的晚礼服,会让全场男士侧目,女人跺脚。有的女人命中剋金,一套上亮金的服饰就风尘味逼人而来,伊不幸就是这一类——伊当不了凤凰,最大福分只能成为一支头戴凤冠身上插满彩羽的野鸡。
外劳一砖一瓦、一支一柱地为未来打拼,身上的汗酸味代表了在烈日底下辛勤的努力,流下很多很多的汗、一点泪和一两滴血,人生就过了一大半。汗水是身体的眼泪,是小市民如你我对难以摆脱营营役役生活而流下的辛酸泪水。所以我宁愿困在一个站满外劳的电梯,忍受着那股刺鼻的咸腥味也不愿意与满身香水味但庸俗自负的女人站一块。
《原文载于女友六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