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une 19, 2008

电梯里的女人

傍晚放工回家,一身疲惫地往公寓走去。踏进去,里头有三个人。一对衣著光鲜的情侣和一名明显刚从工地下班,一身尘,有点蓬头垢面的外劳。空气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夹杂着汗酸的浓浓香水味。

那女的捂着嘴、皱着眉,不停地说:“I’m going to die,So smelly,偶尔望向外劳,露出一脸鄙夷的眼神。外劳怯怯地站着,一脸尴尬,无所适从,像一名被老师罚站的小孩。我不屑地望她一眼;伊一身名牌,手上的包包满满G字母。抹上一层厚粉的脸,深褐色眼影,桃红色嘴唇,颜色撞得厉害,好像女中学生刚学会化妆,不懂得less is more的道理。背后的男人对女人的恶劣态度也许习以为常,不太理会,忙着回送手机短讯。

然后电梯门打开,女人如箭般迅速冲出去,男人尾随而出。外劳如释重负地抬起头来,投我一个无奈眼神。这个大男孩,心里也许很受伤。离乡背井,飘洋过海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寄人篱下挣钱的生活已经很苦,还要遇上这些长着狗眼的人,真是人离乡贱。

女人悉心打扮,立志要当舞会里最的凤凰,但自负的嘴脸实在扣分不少。气质这东西不是说有就有——嫁个有钱丈夫,天天穿戴名牌,每周上法语班也不能保证妳能长出几分来。有的女人气质上佳,套上金光闪闪亮丽炫目的晚礼服,会让全场男士侧目,女人跺脚。有的女人命中剋金,一套上亮金的服饰就风尘味逼人而来,伊不幸就是这一类——伊当不了凤凰,最大福分只能成为一支头戴凤冠身上插满彩羽的野鸡。

外劳一砖一瓦、一支一柱地为未来打拼,身上的汗酸味代表了在烈日底下辛勤的努力,流下很多很多的汗、一点泪和一两滴血,人生就过了一大半。汗水是身体的眼泪,是小市民如你我对难以摆脱营营役役生活而流下的辛酸泪水。所以我宁愿困在一个站满外劳的电梯,忍受着那股刺鼻的咸腥味也不愿意与满身香水味但庸俗自负的女人站一块。

《原文载于女友六月号》

Wednesday, June 4, 2008

不相识的约会

情场如战场,而约会这勾当就是战场首役,第一炮打响了,以后就事半工倍,所以绝对放松不下,懈怠不来

好约会像浓茶如醇酒,整个人陶醉在那微醺的氛围里。坏约会要么淡如水,要么臊如尿,一次就够,硬着头皮吃完那局饭就速速归家,从此闻之色变。

幸福与遗憾原是一体两面。话说你和新认识的基友甲在MSN闲聊,哪晓得越谈越投机,子夜来临,万籁俱寂,依旧难分难舍,情愫渐生。从此晚晚情话绵绵,你爱他的幽默风趣,他对你的沉稳老实留下好印像。

经过多番思虑后,你终于打下:「不如我们找一天见面吧?」

他回应:「好啊,就这个周末在星光大道。」

没想到他如斯爽快,你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魂:「不见不散。」

下了线后,你兴奋莫名,像久旱逢甘雾。

然后「约会」两个字像万斤铁锤重重地捶了两下,你开始面有忧色,冷汗流了一身。像初次洞房的女人,担心着男人的宝贝会不会太大,弄痛了他;也像第N次色辣的基男,担心着男人的宝贝会不会太小,不够痛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先从衣着开始──第一次见面,该怎样穿着才能让他留下好印像?套件无袖背心,秀出二头肌,低腰牛仔裤,微微露出名牌内裤头,会不会让他感觉太炫?衬衫加西裤,再加黑皮鞋,会不会让他感觉太土?该如何穿才能让你看来像个随时亮枪出来的雄纠纠的1号?

于是在全身镜前,穿了又脱丶脱了又穿,衣柜里十二条牛仔裤丶二十件衬衫丶五十条T恤,竟然没有一件可以见人。于是你想想明天需不需要逛逛商场买买新衣新裤。

穿上平白谋杀了不少的脑细胞而选上的必胜战袍后,又有其他琐屑烦事接踵而至,要不要喷香水?该不该把头发蜡起?烦烦烦。

望穿秋水,左盼右盼,那生死定夺的一天终于到来。于是在镜子前转了720度后再照上七七四十九次后,自觉像从《GQ》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你才姗姗出门。

到了现场,第一时间冲入洗手间里做最后检验──头发乱了?衣服皱了?汗水流多了?然后就到了约会地点殷切丶兴奋丶不安地等待。

相片里的他单眼皮丶高个子,所以见到有类似的人经过就心跳一百。

是他?不不。相片里的他白若初雪,此人黑若玄坛;是他?不不。此人嘴唇太厚,脸色太黄。他在哪里?他在哪里?万一见到了,货不对办,大失所望时该怎么办?

也许他见了我真人模样,会大翻白眼,脸有难色,他会不会是那类,在远远偷窥,见到你不是他要的,就无耻爽约的无赖基?心中百个揣测,各种冲突错位事故随时要发生,像马戏团里走钢索的人,微微抖索着。

后来他终于出现,在对街冉冉走来。还不错,还不错,比想像中好一点。见了面,客套的握一握手,他问:「你想吃些什么?」

又是一个恼人问题。尽管平时你不吃红肉丶不吃海鲜丶不吃臭豆丶不嗜辣,不爱甜品,但为了表现自己随和亲切,平易近人,绝对是男友的不二人选,于是你回他一个港姐的百万笑容并回答:「我什么都吃。」

于是选了一间格调高雅的意大利餐馆,他叫了一碟海鲜意粉丶一盘马来风味的比萨丶一碟凯撒沙律,你默默地咬着那渗了两罐咖哩粉的比萨,鼻头冒小汗,额头冒大汗,他关心地问:「你很热吗?要不要换个凉快些的地方坐坐?」

你回答:「不不,我只是容易流汗而已。」

晚餐上大家都有点拘谨,嗫嗫嚅嚅,没在网上般谈得痛快。很快一顿饭吃完,到了结帐时刻,另一个恼人问题又来,该你故作大方的给,还是让他给?

此时双方都提议去喝咖啡的话,表示彼此都有好感。若没有人说什么,那就大家再见也是朋友。

一场浩浩荡荡的约会就此结束。战败了。同志尚需努力。

你我要到底吻上多少只癞蛤蟆才能找到真正的王子?谁也没有答案,求爱若渴的你,惟有继续约会下去了。

《原文载于www.fridae.com肚脐眼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