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February 19, 2009

迟到好过没到

照片和文章无关,纯粹爽而已

曾经发疯入院治疗,现在又再度红起来的美国天后花蝴蝶玛丽亚凯莉在访谈中承认她从来就不准时。伊懒洋洋地说:“我不知怎的,就是控制不了时间。”所以她在出名守时的国度——日本也敢敢迟了一个小时才现身记者招待会,记者们怨气连天,但也做不了什么。如日方中的名气是免死金牌也。伊冒着冷风等待了大半天的歌迷可没吭声,他们的理论是天后“迟到无罪,大牌应该。”尽管在外头给冷风刮得全身发抖,就快长冻疮,但见了天后,依然大喊大叫,热力都回流了。我想混血的花蝴蝶体内也许混了一些马来西亚的热带椰林血,所以迟到是体内基因作怪,先天性毛病,改也改不了。

在马来西亚,每个家庭正厅一定挂着一个大时钟,那里时针秒针滴答滴答指着的是标准时间,早上8点载孩子上学,晚上8点看华语新闻,生活可以很规律,大家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但是每个马来西亚成年人体内又有另一个生理时钟。这个时钟里的时针秒针速度是完全随着天气、心情、环境而改变。有时光阴似箭,快得惊人;有时却又度日如年,把“慢活”发挥到最极限。

比如说:婚宴。喜帖上方方正正的印写着:七点入席,尽请准时。但是大家看的是酒家的地图,打电话或上网查查这酒家是什么水准,看看该封多少钱红包。再看看日期,谁都没有去理那一行字。不小心看见了,“啊,七点。”然后就像要把旧情人的誓言都忘掉般狠狠把它忘掉。老子说几点就几点,我行我素我酷到底。不止是婚宴,举凡生日会、满月酒、公司年终晚会,大家例必迟到,让所有准时的人等到天长地久。7点在白沙罗某酒家的婚宴,住在蕉赖的丽莎6点30分装扮得像只孔雀一样,准备出门。一踏出大门,惊觉银色高跟鞋上有一个0.5公司的小黑点,女人的眼睛天生就锐利,要不然怎么在老公的黑西装上找到一根黑色的长发。于是丽莎花容失面,如临大敌,快快回到衣鞋柜里找双新的套上,于是终于7点钟才出门。

7点30分有个生日会在甲洞,6点45分阿玉和玲玲还呆在沙发上看电视,《珠光宝气》实在太精彩,看完这集就走,看完就走。只要电视上还有陈豪先生的样子,她们体内的生理时钟就永远是6点钟。甲洞的小蔡,公寓离开生日会的酒家只是几步之遥。他也是准备就绪要出门了,看看腕表,“7点20分”,还早呢。于是就点起了一根烟,“啊,不如摇个电话给老陈谈谈那个新计划吧!”谈着谈着,竟然就耗了20分钟,大家的逻辑是——迟到好过没到。

平民百姓尚且如此。那些政要人物、明星艺人更不用说了。不迟到的话,哪可以感受到一入会场,万众瞩目,人人抢着看、抢着拍的热闹风光场面?越迟到,越多人等待,越能显出自己的江湖地位。曾经出席过某个官方晚宴,入席时间是7点30分,9点钟那名终极大人物——某过气部长才姗姗来迟,大摇大摆,数十人拥着进入会场,我们早已饿得想学香香公主,把桌上插着的花都吃进肚里。大马人的胃病都是这一连串的等待等出来的。

我从前替日本人打工。老板很注重员工的准时。9点上班时间,迟到5分钟,警告信即时送上,迟到超过3次,请自个儿收拾包袱归乡耕田。9点半有业绩会议,9点20分,全体员工已经在会议室里等待。现在这间公司,大家流着的是同样的血液,所以下午3点有会议,你3点钟准时到了会议室,里头空无一人。甲某还在享用午餐,乙小姐不知影踪,丙某还在和女同事在那里打情骂俏……每个人的时钟都还没有到3点。刚开始真有点纳闷,没有听过 “一寸光阴一寸金” 吗?他们在哪儿干啥?久而久之,就习惯了。3点的会议,3点后可以继续工作,4点才出现,依然未为迟也。

据说张爱玲小姐十分注重守时。在某些文章里曾经看过以下这一段文字:“如果她和你约定3点见面,你2点45分就到,那么她即使来为你应门,还是照样会把脸一板,对你说:"张爱玲小姐现在不会客。"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万一你迟到了,三点一刻才去,那她更会振振有辞地告诉你:"张爱玲小姐已经出去了。"多有性格。也幸好张小姐来自上海,那里准时的人应该要比马来西亚多吧。在马来西亚,最准时的唯有那些每个月的账单和年度报税单。

《原文载于星洲日报2月20日星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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